也在這裡

又跑回老家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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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馬觀影心得：《蝴蝶》、《巴布狄倫的七段航程》

目前只看了三部片。其中兩部心得略陳如下。


首先是《蝴蝶》。


對於張作驥幾部片的喜好程度程度如是：《黑暗之光》第一，《美麗時光》次之，《蝴蝶》殿後（《忠仔》我沒看過）。倒也不是貴古賤今，只是從《黑暗之光》到近作《蝴蝶》一路看下來，我發覺張作驥的電影愈趨深沉，到了《蝴蝶》更是充滿萬劫不復的悲痛，不忍卒睹。《黑暗之光》縱使身處黑暗，也還有幽微的光點可尋；《美麗時光》中即便青春依舊殘酷，世事依舊暴虐，末了主角仍可遁入自己的一方天地，不知秦漢；可到了《蝴蝶》，導演似乎抹殺了最後一絲救贖的可能。當一哲拖著染滿血腥的身軀來到廢棄的遊樂場時，似想挖掘出存封以久的童年記來撫平傷口，滋潤荒漠，可是最終仍逃不出家族情仇的索命咒。當然，益發趨於悲劇性不代表導演功力減弱，只是我覺得本片的背景南方澳與蘭嶼，兩地的歷史人文，大有可發揮之處，導演似乎無意深究，再者，「蝴蝶」一詞在中文裡頭，有非常多的意象，導演也未通過「蝴蝶」既有意象的試練，使觀眾能夠一新耳目。大抵而言，我感到非常惋惜，這部電影的背後有很多意義值得大作文章，可惜導演選擇了最平實無奇的一面來呈現。


《巴布狄倫的七段航程》


看完電影後，我深深覺得若有片商敢引進本片，那真是太有種了。想像一個畫面：某天巴布狄倫攬鏡自照，當鏡中仍殘留著斯人斯影時將其打碎，成了六塊大小不一的碎片。導演陶德海恩斯拾起了碎片，重新組合，試圖重現鏡中人的身影，卻發現無論怎樣都無法還原，於是便改用各自成塊的六塊碎片來呈現──六個巴布狄倫於焉誕生。本片的情節倒錯，某些橋段甚至有所銜接（可見導演有多麼不甩線性時間），看完只覺得亂轟轟一片。想以此瞭解巴布狄倫的觀眾，勢必無法從中讀出巴布狄倫的生平，如此不就失去了傳記電影的意義了嗎？不然。觀眾雖不能得知傳主的生平，卻能領悟到他的孤傲與反骨，拒絕收編，而勇於躍入渾水裡頭；才情萬千，而不甘侷限於尺寸之中。所謂得魚而忘荃，得意而忘言者是也。至於群星中最耀眼者，不必贅言，當然是凱特布蘭琪囉，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的獎座都已經握了一半。

早餐

晨風與陽光繾綣的上午，適合以咖啡醒腦，佐以一點細碎的文字。
於是你挾起一段甜美的方塊字，入口即化：

「突然間她晃了晃，男孩子伸手去扶，她自己也張開雙手維持平衡──這一剎那她像一樹櫻花一樣抖擻盛開，在日光下絢爛地伸展四肢，這天地是她的，全都為了她而存在。蝴蝶花鳥男孩荒草，陽光，以及路人。」

以及黑咖啡般的警句：

「我什麼都不能想了，呆看高聳氣窗外一方格黃蒼蒼天，就像空洞無物的心任其涼索下去，天黑時，風拍得氣窗哆哆震響。極少人進出研究室，門推開了，灌進來走廊彼端廁所的爨鼻味。」

接著不小心挾到狡黠嗆人的一段：

只有咒語可以解除咒語
只有祕密可以交換祕密
只有謎可以到達另一個謎
但是我忽略健康的重要性
以及等待使健康受損
以及愛使生活和諧
除了建議一起生一個小孩
沒有其他更壞的主意
你正百無聊賴
我正美麗

甚至誤食了難消化的山鬼：

「這樣她殺過人了，她和大臉把死嬰丟進糞坑時糞坑十分乾裂。她便折了長樹枝來，把死嬰按到糞坑底下去。她不但殺過人，她還把屍體按到糞坑底下去。山魈和貓頭鷹此起彼落的啼哭。慘嘎嘎，靜悽悽，她和巫神合同謀，她就是山鬼。」

最後你趕著上班，隨口吞下一句難以下嚥冷硬的文字：

「在一個暴力的時代，看著你的國家在別人的土地屠殺無辜的人民，如果什麼也不做，只是繼續享受你的中產階級舒適，這本身就是一種暴力的行動。」

無法得知的事

曾經在某個早晨，澄澈明亮如琉璃的早晨。
呵氣成煙，瑟縮如秋葉。
雲朵都鬱積在遠方的海面，藍白二色的天空極簡。
萬事萬物仍處於秋毫之末，不見細微。


有什麼正在悄悄變化。


約好在校門相見。
是火來在灰燼水來在水中的約定。
良久，未有人跡。


暮色拂照，校園一片小麥色的金黃。
遠方仍是悠長的空鏡頭。


過了很久我才明白，蕭瑟的，不只是冬天。